跟赛随访斯蒂凡·兰比尔
2024.02.07 Golden Skate
By Judith Dombrowski
J：大家好，这里是Golden Skate的Judith，我很高兴今天能采访斯蒂凡·兰比尔。Stéph，感谢你抽出时间。你现在感觉如何？
兰：我很好。非常感谢你抽出时间采访我，让我们开始问答吧。
J：很好。你陪丹尼斯·瓦西里耶夫斯来这里参加欧锦赛，你已经与他合作七年半了。你跟他是如何应对本次大赛的？
兰：这……是很长时间的合作了，事实上，能认识丹尼斯并与他合作真是太好了。他是一个很棒的选手，一个很棒的人。他的价值观非常坚定，并且与我相近。因此我认为跟一个和你处得来并且能和你产生共鸣的人合作……唔，这非常难得。我非常欣赏他的职业道德，看他工作就是一种享受。我作为教练的工作就是让他尽可能独立自主，我感觉他就快做到了，我感到非常骄傲。我期待着下一步。
J：好的。丹尼斯在今夏已经说过这次欧锦赛对他而言非常重要，是赛季的关键。现在他正身处巅峰时刻，你具体是如何为他做准备的？
兰：当然，我的意思是丹尼斯总是……在赛季开端起步缓慢，而新节目的打磨对他而言很重要，让他得以进入角色，适应节奏。因此把欧锦赛作为赛季高潮来努力这自然十分重要，而且赛季末还有世锦赛。
我当然认为欧锦赛超级超级关键。在这之后还有一场比赛，因此我非常希望他能保持动力，保持他怀揣的热情，还有……相信[自己]。我们昨天在双人滑比赛中看到，努力终得回报。那真的就是花滑选手以及像丹尼斯这样的花滑选手应该相信的——在花滑界自然有很多天才，但当你的天赋被灵活的努力所强化时，你就真的能得到回报。
J：是啊，无论是在这里，或是在之后的某个时刻，努力终能得到回报。你对丹尼斯有什么希望吗？比如你希望他带着何种感觉离开赛场，是高兴，或是某种满足……
兰：对我来说，我希望他的表演能带着……我该怎么描述呢……一种自由的精神？带着一种大方慷慨的感觉，与此同时保有他一直追寻的精准性。我只是希望观众能像他自己一样享受他的表演。我是说，他是一个表演者，一旦他放开，他就能奉上最棒的演出。这就是我对他的希望。
J：丹尼斯是一个非常善于思考的人，我们之前也讨论过他有时想得太多的问题，而这次比赛非常重要。你们是如何在心理上做准备的，或者说你们是如何应对他单纯想得太多这一挑战的？
兰：我的意思是，这当然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我们也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关系讨论。因此我认为重要的是不要害怕讨论。即使有时思绪繁杂，重要的是理清思绪，抓住本质。
J：让我们来聊一聊你其他几位成功的学生。你和昌磨最近也取得了不少成功。你如何评价他截至目前本赛季的表现呢？
兰：昌磨太棒了。他是一位了不起的选手。我钦佩他的决心，还有他的职业道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人——昌磨和丹尼斯，甚至高志郎，我是说这三个人，这三位运动员，他们向我展示了如此……我不知道，一种对待工作和生活的积极态度。他们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而我记得自己直到25岁时才弄清楚。看到他们如此坚定，同时比我那时更有耐心，这很好。他们都是伟大的运动员。而我看到了昌磨身上的神奇之处。
本赛季的亮点之一大概就是在NHK的时候，他看到我有点……怎么说呢……在他上冰前我有点情绪低落，就在他上冰前一分钟。他就那样看着我，看看Demi，仿佛在问：“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伤心或是担忧？”我意识到我需要调整好心态。于是我就告诉他，那就让我开心起来吧。他一滑完节目就看向我，确保我真的开心起来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很多事情，与此同时还能如此专注，瞄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为之努力，反应灵活。我是说，这太难以置信了。他真的好得不属于这个世界。
J：昌磨也经常在采访中提起你，比如就像你刚才说的，他想让你开心，想让你满意，你开心他就开心。你听到这些有什么感觉呢？
兰：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们都开心这很重要。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他真正在做他想做的事，并且他能够保持高效。我有多高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工作中的效率。这就是我的目标，我喜欢看到他全神贯注、置身其中的样子。我们不是机器，不是所有事都能一直完美进行，但至少还有这种团结和人性的感觉，这在高水平运动中很重要，虽然我们做的事看起来超乎寻常，但我们首先是人。对我而言，这……健康和人性排在首位。生命如此短暂，我们只是一粒微小的尘埃，在这个地球匆匆来过。因此我们需要享受，我们需要分享共处的时刻。是啊，我们需要尽情过好这一刻。
J：你与昌磨也合作四年了。你认为你们的师生关系以及交流在这些年间有何发展？
兰：我记得2012年我在因斯布鲁克第一次看到他滑冰的时候，他那么小，而我在那么高的观众席上，但他[的表演]如此有力，他的存在就像一束聚光灯，如此明亮而闪耀。之后我们见了面，我当时作为冬青奥和国际奥委会的运动员楷模出席研讨会，我在会后见到了他。尽管他完全不懂我讲了什么，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几个月后，我在日本为国家队训练营做指导，是啊，[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J：这种联系依然存在，并没有真的改变……
兰：它蜕变了，因为他也慢慢理解了一点我当时所讲的东西。我也开始了解他的工作方式，知道他的日常作息，知道他的偏好……我们有过几段共处的经历，这有助于我们了解彼此。
J：我忽然想起你们还一起表演过。
兰：也包括这个。我是说，所有这些经历——从我作为日冰协的顾问教学，到我真正执教他——我们有过几段经历。就像你说的，一起滑《四季》，那也是非常特别的体验，因为我们得配合彼此的滑行、节奏还有编舞片段。为那场演出一起排练的时光真的非常独特。所以说我们有过几段在不同层面上了解彼此的经历。
J：你会用哪些词来描述你的三位长期学生丹尼斯、昌磨、高志郎呢？比如三个词，不管你想到的是什么形容词。或许先从昌磨开始。
兰：昌磨的话，我会用……平静与加速[peace and acceleration]。这俩差得很远，但就是平静与加速。
J：高志郎呢？
兰：高志郎是一位演员……一些带有节奏感和敏捷的词[rhythm and quickness]，比如这种快速的质感[quick fibers]让他富有节奏感。
至于丹尼斯……一些像威严和荣耀[majestic and honorable]之类的词。
J：最近有没有其他选手或组合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以及为什么？
兰：我会说Gabi和Guillaume，我们巡演的时候，他们真的把我带入了一种情感充沛的状态。他们滑冰演节目《Roses》时对我的感触很大。我会走出后台去看他们，那是我在巡演中非常享受的一刻。
这几年来我也非常非常欣赏Piper [Gilles]和Paul [Poirier]。我认为他们一直在推动自己超越期望，我很喜欢他们的探索，还有他们的工作方式，他们在冰上的表现形式都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昨天我对Lucrezia [Beccari]和Matteo [Guarise]印象深刻。我其实已经对他们的短节目印象很深了，我非常喜欢他们的态度。我是说，Metteo参加过十场欧锦赛，这说明他有多么耐心，但同时又是多么坚定，对滑冰满怀热情。
我大概可以继续讲下去，但我们就先说到这三个组合吧……
J：……他们最先跃入你的脑海。我听说你现在正在尚佩里教很多小孩子，非常小的那种。这也是你非常乐意的事，我说得对吗？你非常喜欢做这些事……
兰：我从教学的第一天起就做过这个。我认为教与学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教小孩子。
J：没错，但我听说是有一个新项目，你在努力吸引小孩子接触滑冰。
兰：我们在疫情前就有这个项目了，疫情期间我们不得不暂停，疫情之后我们又重新开始了。所以这是我们之前就启动的项目，只是疫情的这两三年间我们没法让他们参加。那些来自山谷的孩子……他们……他们超可爱的。(笑)
J：我的意思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一位执教世界冠军的教练依然对把这项运动带给年幼的孩子怀着极大的兴趣，这些孩子可能都不会倒着滑，或者说你得从非常基础的东西教起。是什么让你觉得这如此特别？你为什么想继续这样做呢？
兰：就像我说的，对我而言，水平如何并不重要。我并不追求名气，并不追求……成功这种事啊……就像生日一样，今天是你生日，明天是别人生日。我并不追求——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很享受，但别人过生日我也很高兴。但事实上，我的工作是在现场，是工作、教学、分享，发现某条信息或许对一位选手不够清晰，于是你需要让信息更加清晰，即便教学对象非常非常年幼，他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个性，已经有了自己的性格，你已经需要观察并弄清发生了什么。所以说这是一个共享生活的时刻，与那位选手有多成功没有关系，那真的不是重点。
J：你现在再次被提名为年度最佳教练和最佳编舞师。我认为同时在执教和编舞领域保持最高水平也非常了不起。倒数第二个问题，被ISU提名该奖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如何平衡执教与编舞工作？
兰：对我而言，管理时间非常难，因为我热爱工作，我的座右铭是“你做的越多，就做得越多”。所以这真的……我所做的事激励着我做得更多，因为我受到启发，因为我从中看到我需要改进，变得更好，提供帮助，解决问题，这真的激励着我。比如今夏我们在尚佩里举行了演出，还有一个新项目让我能够发展一些新点子来创作、教学和执教。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平衡——滑冰、执教、编舞，这是我当下所处的状态。这种平衡有助于启发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当我滑冰时，我也能感受到我所做和所教的东西。当我教学时，我或许想尝试一些东西，然后当我和我的选手合乐时，我就明白了——好吧，下个赛季我也许想编一些不同的东西。所以这真的……(J：所有事汇聚到一起)是的，我认为这真的对整体都有所影响。但与此同时，为了正常工作，你需要为每件事投入时间，这样才能放下一切，完全进入你想创造的世界。
J：所以ISU的提名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还是只是……
兰：就像我说的，我并不追求出名。重要的是选手的作品还有……嗯。
J：最后一个问题。2024年刚开始，你对今年在冰上或冰下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吗？
兰：能够表演和滑冰，全心享受我的热忱就好。
J：非常感谢，斯蒂凡。每次与你交谈都很愉快。谢谢。
兰：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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